冯骥才有一篇散文名叫《白发》,描述了他对妻子和母亲出现白发时的复杂心情和人生感悟。文中有这样一句描写:“黑发如同绿草,白发犹如枯草;黑发像绿草那样散发着生命诱人的气息,白发却像枯草那样晃动着刺目的、凄凉的、枯竭的颜色。”这段描写让我感触颇深。虽然很多关于白发的文章都在讲述岁月的沉淀和父母的恩情,但我对自己的白发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悟。因此,我也想用自己的文字,尽管肤浅,表达一份心情。
这一天,我和先生逛了一下午宜家。累得精疲力尽后,我去了一趟厕所。在洗手盆旁,一位墨西哥大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,然后微笑着称赞我的头发,说她非常喜欢。我礼貌地答道:“谢谢,你太客气了。”她却认真地说:“不,我是认真的。我喜欢像你这样一头花白的头发,可惜我的头发只是鬓白,所以我得染发,否则我也不会染。”她的话让我感到一丝讽刺,因为我的白发并不是自然变化,而是因为疾病导致的。更甚的是,我想我的年纪看着也没她那么大呀,心里仿佛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。
我想起了一句话:“人生就像一杯茶,不会苦一辈子,但总会苦一阵子。” 我的头发变成白,虽然是一种看似无奈的变化,但它也是我生命历程中的一部分。它见证了我与疾病的斗争,成为了我与别人不同的标志。
从初中起,我就开始有一些白发,随着时间的推移,每年都会多出几根,但并未影响容貌。一直到大学毕业,白发逐渐增多,以至于再也遮盖不住。虽然还没有完全花白,但乌黑的长发中夹杂着不少且非常显眼的白发。在外人看来,有一种 “你肯定是个学霸,用功努力到头发都白了”的感觉。到了好些年前,头发突然以惊人的速度变白,几乎像一夜白头似的,每天早晨醒来都觉得头发又白了几分。梳头的时候,每一次都掉下来的头发都异常地多,像枯草一般脆弱,轻轻一拨就纷纷扬扬落下,有时候甚至多得像是一个癌症患者掉下来的头发那样多,多到足以覆盖我家乌龟的头。
我问老公,他说每天都看着我,也没太注意到变化。然而,直到我的肝功能指标出现异常,才引起了我们的重视。接下来是一系列的看病和检查,直到最终确诊自身免疫疾病。现在,我的头发还没完全长回来,因此变得又白又不再像以前那样浓密。即便长出新的头发,它们也是白色的,我已经无法再长出黑色的头发了。因为这个原因,我很不喜欢照镜子。每次照镜子,白发仿佛在提醒我身体的脆弱和疾病的无情。所以有好些年我都尽量避免照镜子,不想看到镜子里那个白发苍苍的自己。
为了方便打理,我逼着老公学习剪短发,务必要学会剪我的头发,实现短发自由。在我的耳提面命之下,加上我甘愿拿自己的头发给他做实验,他终于掌握了剪短发的技巧。因为是短发,我也不怎么需要对着镜子细心打理自己的头发。我的头发偏硬,有时候乱得像个鸟巢,加上那花白的“挑染”,有时看起来还有些“时尚感”。只要不是去见人,我就经常顶着一颗花白的“鸟巢”去超市买东西。
从背后看,真的非常像一个老太太。在超市里,有时候还会有人给我让路。我偶尔会乘公交去医院,司机会让我付老人票。一开始,我会感到有点不开心,毕竟我还处在壮年时期,被人当成老人让我感到有些尴尬。但后来,我开始逐渐释怀,毕竟我也不算年轻嘛。然后我就理所当然的每回都买老人票了,三毛五美元乘一趟车。当前这汽油价格那么贵,我这下可省钱了。我就当是从青年直接跳过中年,直奔老年生活了。
有一次去医院做妇科检查时,我坐在护士站旁边等待量血压和体重。突然,护士问道:“你还在来月经吗?”这简短的问题让我感到了一种奇怪的尴尬和难堪,仿佛被突如其来的质询刺痛了心底。我愣在那里,三秒钟后,护士又重复了一遍,打破了我内心的沉默。我勉强回答:“还有。”然而,那个问题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,让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和困惑。
整个过程中,医院走廊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格外拘谨,我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场景之中。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外表,猜想是不是我这一头白发白得看起来已经让人相信我已过更年期了?这种疑虑和不安渐渐笼罩在我的心头,让我心情沉重,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和焦虑之中。
朋友和家人也曾试图安慰我,说白发代表着智慧和成熟。也有人说,你看人家还故意花钱去染成你这样的,你却是天然的,比她们好看多了。其实,回头一想,这头白发不仅仅是岁月的痕迹,更是我与病魔抗争的战斗勋章。
如果那位墨西哥大妈知道我的头发背后的故事,不知道她是否还会羡慕。但对于我来说,白头白发已经成为了一种独特的财富。它让我更加坚强和自信,面对生活的挑战。它提醒我珍惜生命,珍惜每一个刻骨铭心的瞬间。
经历了这些,我逐渐学会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。虽然这些白发和稀疏的头发是疾病的见证,但它们也记录了我与病魔抗争的每一步。每一根白发都见证了我的坚韧和勇敢,是我生命历程中的一部分。现在,我不再试图掩饰或遮盖这些白发,而是以它们为荣。
最近我帮我先生剃头时,也开始注意到他的鬓角有几根白发了。在无声无息的时间洗礼下,我们确实都开始感受到岁月的痕迹,逐渐变老了